打呼噜又称打鼾,是人们睡熟时粗重的呼吸声。经过在下多年的研究,打呼噜最拿手的有两种人,一种是干粗重体力活的工人农民悍将壮士,例如张飞、黄盖、魏延、许褚、樊哙之流;另一种就是杂文家。
予谓不信,且听我道来。上次全国杂文研讨会在秦皇岛召开之际,与会者大多为房间的同住者伤脑筋,因为一个个都是好打呼噜的料。曾记得我在南京开杂文会,和老杂文家沈存步同处一室。那老人一睡下来便鼾声大作,声震屋宇响遏行云,我浑身的肌肉都随着他鼾声的节奏在抖动。后来才知道老人自年以来受到过太多太多的诬陷打击:判为“右派”、强迫劳动十年,胸中有太多太多的郁闷不平之气。其气汹涌澎湃慷慨激昂,白日放笔于纸巾,鼎新革故激浊扬清,如年4月20日在《人民政协报》上登的《十三名,太少》就是其代表作。其文一出,举国轰动,就像他的鼾声那样威力无穷。白日宣之不足,到了晚间也纵横排阖、肆无忌惮、涵淡噌竑、鼾声如雷。老杂文家徐恒足也未尝不是仰天长鼾的汉。
(左起)年8月,作者与时任常州市杂文学会会长李寿生、金坛报编辑赵鹤茂合影于“全国杂文研讨会”会址前。
中年杂文家们也个个谙于此道。如那次秦皇岛会议与我同处一室的常州杂文家李寿生君,一上床便酣睡如饴,接着便是虎啸狮吼,威势显赫。但是他的打鼾却不肆无忌惮,稍稍轰隆一下便自行收敛,也许是被他自己惊醒,接着便起床看书写作。他的力作《唱春风情录》和诗歌集《踏遍青山》就是鼾醒后,孤愤冷静思考的结果。与老杂文家相比,中年杂文家的打鼾惊人而不放纵,似乎更懂得既要率直敢言又要“善于保护自己”的真谛。
青年杂文家的打鼾术也不能打低分,颇有“雏凤清于老凤声”的味道。因为李寿生君一晚上鼾而起、起又鼾反复折腾,我们让他一个人睡里间正屋。我和金坛日报编辑赵鹤茅睡在外间侧屋。我正在窃喜找到同室的好对象的当口,小赵已经躺倒呼呼大睡,而且无师自通地大打特打其鼾来。这个晚上是我可实在难熬。白天,张雨生先生谆谆教诲我们要“触摸体制的痛处”,但如今赵兄却真正“触摸”到了我精神末梢上的“痛处”了。鲁迅先生说:“凡事须得研究,方才明白。”反正睡不着,便仔细分辨起赵兄的鼾声来,那鼾声不似沈老的鼾声天摇地动,也不似李君的呼噜慷慨激昂,赵君的鼾声,有节奏,有顿挫,恰似那秦皇岛海边的波涛,一阵阵,一阵阵……我忽然想起了常州金坛的明山秀水,便觉得那小赵的鼾声里有的是爱情的甜蜜,有的是新时代青年事业有成的幸福,那鼾声听上去便似轻音乐般地酣畅了。
从三代杂文家的鼾声里,我感到了杂文时代的来到,感到我们生逢其时的愉快,也预感到我们的杂文事业充满希望。
作者江帆近影
作者简介:
江帆,本名缪人龙,年生,原是江阴市十三届人大代表,年加入江苏省杂文学会、江苏省鲁迅研究学会。年退休后定居苏州,年加入苏州市作家协会、江苏省作家协会。在全国各种报刊上登了余篇文章,先后出版了《堂·吉诃德斗风车》、《南腔集》、《黑发颂》、《正气篇》、《集思录》、《猪八戒减肥记》、《江帆杂文选》等杂文集。现定居苏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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