聂鲁达马丘比丘之巅


马丘比丘为“古老的山”之义,也被称作“失落的印加城市”,是保存完好的前哥伦布时期的印加遗迹,是印加帝国最为人所熟悉的标志。这首诗是聂鲁达最有影响、发表次数最多的诗作之一。最早于年发表在委内瑞拉《全国文化杂志》上,年收入《诗歌总集》(一译《漫歌集》)第二版。马克丘·毕克丘位于安第斯山东南部,在库斯科城西北,离城约公里,是古印第安人的城堡,南北长米,东西宽米,在萨坎台雪山的山腰上,由座建筑物的废墟组成。聂鲁达于年10月22日骑马参观了这座古城堡,两年后创作了这首长诗。全诗十二章,正如与马克丘·毕克丘(MacchuPicchu)的十二个字母、乃至一天的十二小时和一年的十二月吻合,尽管这与古印加文化并无相通之处。   I   从空间到空间,好象在一张空洞的网里,   我在街道和环境中间行走,来了又离开。   秋天来临,树叶舒展似钱币,   在春天和麦穗之间,是那最伟大的爱,   仿佛在落下的一只手套里面,   赐予我们,犹如一轮巨大的明月。   (那些动荡的岁月,   我是在身体的风暴中过去的;   钢铁变成了酸性的沉默,   夜晚被拆散,直到最后一点细屑,   那是新婚的祖国受到侵犯的纤维。)   一个在提琴之间等待着我的人,   逢到一个世界如同一座埋葬的塔,   塔尖埋得那么深,   比所有的嘶哑的硫磺色的树叶还要深;   还要深,在地质的黄金里,   好象被多变的气象所包裹的剑。   我把混沌而甜蜜的手   深入到大地最能繁殖的地方。   我把额头置于深沉的波浪之间,   象一个水滴,降到硫磺的宁静里;   象一个盲人,回归于   人类的消耗殆尽的春天的素馨。   II   如果花还在把长高的幼芽交给另一朵花,   石块还在它钻石和砂砾的   破碎外衣上保留着零落的花朵,   而人则揉皱了从海洋汹涌源头   收集来的光明的花瓣,   钻凿着在他手里搏动的金属。   突然,在衣服和烟雾中,在倾圯的桌子上,   仿佛一堆杂乱的东西,留下了那灵魂:   是石英,是嫉妒,是海上之泪,   仿佛寒冷的池沼:然而他还是   用纸,用恨,杀死它,折磨它,   把它压倒在每天踩踏的地毯上,   在铁丝网的邪恶衣服里把它撕碎。   不:在走廊上,空地上,海上或者路上,   谁不带着匕首(犹如肉色罂粟)   保卫自己的血?虎列拉已经使   出卖生灵的悲惨市场气息奄奄,   于是,从梅树的高处,   千年的露水,在期待着它的树枝上   留下了透明晶莹的信息,啊,心哟,   啊,在秋季的空虚里磨得光秃了的额头。   有多少次,在一个城市冬天寒冷的街上,   公共汽车上,黄昏的船上,   或者最沉重的孤独里,节日的夜晚,   钟声和阴影,人们欢乐地相聚在一起,   我想停下来,寻找那深奥的永恒的脉络,   那是从前铭刻在石块上或者亲吻所分离的闪光里的。   (谷物里面,是象怀孕的小小乳房似的   一个金黄故事,无穷无尽地重复着一个数字,   那胚芽的外皮,那么柔嫩,而且   总是一模一样,脱壳而出如象牙;   流水之中,就是莹洁的祖国,   从孤寂的白雪直至血红的波浪的原野。)   我什么也没有抓住,除了掉落下来的   一串脸或者假脸,仿佛中空的金指环,   仿佛暴怒的秋天的衣衫零乱的女儿,   她们使庄严的种族的可悲之树难免战栗。   我没有地方可以让我的手歇息,   它象套着锁链的泉水那样流动,   或者象大块的煤或水晶那样坚定,   我伸出的手应该得到恢复的热力或者寒意。   人是什么?在他说话的哪个部分,   在仓房和嘘声之间,展开了生命?   在他金属的运动的哪个地方,   活跃着那不朽不灭的生命?   III   生灵就象玉米,从过去的事情的无穷谷仓中   脱粒而出;从悲惨的遭遇,   从一到七,到八,   从不止一个死亡,而是无数死亡,来到每个人身上。   每天,只是一个小小的死亡,只是尘土,只是蛆虫,   是郊外泥泞里熄灭了的灯,一个翅膀粗壮的小小死亡,   刺入每一个人,仿佛一支短矛。   那是被面包,被匕首所困扰的人,   是牧人,是海港的儿子,或者扶犁的黑苍苍领袖,   或者拥挤街道上的啮齿动物。   一切的一切都在昏迷中等待他的死亡,他的短   促的每天的死亡。   他的日日夜夜的倒霉的苦难,   仿佛一只颤栗地捧起来喝着的黑杯。   IV   强暴有力的死亡,多次邀请我,   它好似海浪里看不见的盐,   扩散着它看不见的滋味;   它好似下沉与升高各占一半;   它好似风和冰河的巨大结构。   我来到铁的边缘;来到   空气的峡谷,农业和石块的尸布;   来到穷途末路的空虚星座;   来到昏眩的盘旋的道路;但是,   啊,死亡,无垠的海,你不是一浪接一浪地   前来,而是仿佛明净的夜的奔驰,   仿佛夜的全部数字。   你从不来到了在口袋里翻搅;   你的来访,不可能没有红的祭服,   没有沉默所包围的曙光的地毯,   没有高飞的或者埋葬的眼泪的遗产。   我不能爱一个生命象爱一株树,   树冠(千万树叶的死亡)上一个小小的秋天,   全是虚伪的死,以及   没有土地没有深渊的复活。   我要在更加广阔的生命中游泳,   在更加宽畅的河口,   等到人们逐渐地拒绝了我,   关上了能关上的门,让我泉源的手   不再触摸那不存在的伤口,   于是我要,一条一条街,一道一道河,   一座一座城,一只一只床,   让我的发咸的骨殖穿过荒漠,   在最后的贫穷的屋子里,没有灯,没有火,   没有面包,没有石块,没有沉默,   孤零零地,踯躅在我自己的死亡里死去。   V   庄严的死亡,你不是铁羽毛的鸟,   不是那个贫穷住所的继承者,   在匆忙的饮食中,松弛的皮肤下所带来;   而是别的,是停息的弦的花瓣,   是不迎向战斗的胸脯的原子,   是落到额头上的粗大的露珠。   这一块小小的死亡,它不能再生,   没有和平也没有土地,   只是一副骷髅,一只钟,人们在它之中去死。   我掀开碘的绷带;把双手伸向   杀死死亡的无穷痛苦;   在创伤里,我只逢到一阵寒风,   从心灵的模糊的隙缝里吹进。   VI   于是,我在茂密纠结的灌木林莽中,   攀登大地的梯级,   向你,马克丘·毕克丘,走去。   你是层层石块垒成的高城,   最后,为大地所没有掩藏于   沉睡祭服之下的东西所居住。   在你这里,仿佛两条平行的线,   闪电的摇篮和人类的摇篮,   在多刺的风中绞缠一起。   石块的母亲,兀鹰的泡沫。   人类曙光的崇高堤防。   遗忘于第一批砂土里的大铲。   这就是住所,这就是地点;   在这里,饱满的玉米粒,   升起又落下,仿佛红色的雹子。   在这里,骆马的金黄色纤维   给爱人,给坟墓,给母亲,给国王,   给祈祷,给武士,织成了衣服。   在这里,人的脚和鹰的脚   在一起歇息于险恶的高山洞穴,   以雷鸣的步子在黎明踩着稀薄的雾霭,   触摸着土地和石块,   直到在黑暗中或者死亡中把它们认识。   我瞧着衣服和手;   瞧着鸣响的洞穴里水的痕迹;   瞧着那被一张脸的接触所软化的墙,   它以我的眼睛望着大地上的灯,   它以我的手给消失的木材上油,   因为一切的一切:衣服,皮肤,杯子,   语言,美酒,面包,   都没有了,落进了泥土。   空气进来,以柠檬花的指头,   降到所有沉睡的人身上;   千年的空气,无数个月无数个周的空气,   蓝的风,铁的山岭的空气,   犹如一步步柔软的疾风,   磨亮了岩石孤寂的四周。   VII   独一的深渊里的死者,沉沦中的阴影,   那深沉的程度,   就如你们的庄严肃穆一样。   那真实的,那最炽烈的死亡来到了,   于是从千疮百孔的岩石,   从殷红色的柱头,   从逐级递升的水管,   你们倒下,好象在秋天,   好象只有死路一条。   如今,空旷的空气已经不再哭泣,   已经不再熟悉你们陶土的脚,   已经忘掉你们的那些大坛子,   过滤天空,让光的匕首刺穿;   壮实的大树被云朵吞没,   被疾风砍倒。   它顶住了一只突然压下的手,   来自高空,直至时间的终结。   你们不再是,蜘蛛的手,   脆弱的线,纠缠的织物;   你们失落的有多少:风俗和习惯,   古老的音节,光彩绚丽的面具。   但是,石块和语言坚定不变,   城市好象所有的人手里举起的杯子;   活人,死人,沉默的人,忍受着   那么多的死,就是一垛墙;那么多的生命   一下子成为石头的花瓣,永恒的紫色玫瑰,   就是这道冰冷殖民地的安第斯山大堤。   等到粘土色的手变成了粘土,   等到小小的眼睑闭拢,   充满了粗砺的围墙,塞满了堡垒,   等到所有的人都陷进他们的洞穴,   于是就只剩下这高耸的精确的建筑,   这人类曙光的崇高位置,   这充盈着静寂的最高的容器,   如此众多生命之后的一个石头的生命。   VIII   跟我一起爬上去吧,亚美利加的爱。   跟我一起吻那秘密的石块。   乌罗邦巴①奔流的白银,   扬起花粉,飞进它黄色的杯子;   飞在藤蔓纠结的空隙里,   飞在石头的植物,坚硬的花环间,   飞在山间峡谷的静寂上。   来吧,微小的生命,来到泥土的   两翼之间,同时——晶莹而凛冽,   冲击着空气,劈开了顽强的绿玉,   狂暴的水啊,来自白雪的水。   爱情,爱情,即使在险恶的黑夜,   从安第斯敲响的燧石,   直至红色膝头的黎明,   都总在凝望这个白雪的盲目的儿子。   啊,白练轰响的维尔卡马约,②   在你雷鸣的水流破碎成为   白色的泡沫,仿佛受创的雪之时,   在你强劲的南风疾驰而下,   唱着闹着,吵醒了天空之时,   你这是带来的什么语言,   给予几乎刚从你安第斯泡沫脱出的耳朵?   是谁抓着寒冷的闪光,   锁住了留在高处,   在冰凌的泪珠中分割,   在飞快的剑光上鞭挞;   猛击坚强的花蕊,   引向武士的床头,   使岩石的终极大为惊慌?   你那被逐的火花说的是什么?   你那秘密的背叛的闪光   曾经带着语言到处旅行?   是谁,在打碎冰冻的音节,   黑色的语言,金黄的旗帜,   深沉的嘴巴,压抑的呼喊,   在你的纤弱的水的脉管里?   是谁,在割开那从大地上来看望的   花的眼皮?   是谁,抛下一串串的死者,   从你衰老的手里下降,   到地质的煤层中   收取他们已经得到的黑夜?   是谁,扔掉了纠结的树枝?   是谁,重新埋葬了告别的言辞?   爱情,爱情啊,别走到边沿,   别崇拜埋没的头颅;   让时间在泉源枯竭的大厅完成自己的塑像,   然后,在飞速的流水和高墙之间,   收集隘道中间的空气,   风的并列的平板,   山岭的乱冲横撞的河道,   露水的粗野的敬礼,   于是,向上攀登,在丛莽中,一朵花一朵花地,   踏着那条从高处盘旋而下的长蛇。   在山坡地带,石块和树丛,   绿色星星的粉末,明亮的森林,   曼图③在沸腾,仿佛一片活跃的湖,   仿佛默不作声的新的地层。   到我自己的生命中,到我的曙光中来吧,   直至崇高的孤独。   这个死的王国依然生存活跃。   这只大钟的钟面上,兀鹰的血影   象艘黑船那样划过。   ①乌罗邦巴,秘鲁的一条河流。   ②维尔卡马约,秘鲁的一条河流。   ③曼图,山谷名。   IX   星座的鹰,浓雾的葡萄。   丢失的棱堡,盲目的弯刀。   断裂的腰带,庄严的面包。   激流般的梯级,无边无际的眼睑。   三角形的短袄,石头的花粉。   花岗岩的灯,石头的面包。   矿石的蛇,石头的玫瑰。   埋葬的船,石头的泉。   月亮的马,石头的光。   平分昼夜的尺,石头的书。   阵阵风暴之中的鼓。   沉没时间的珊瑚。   把指头磨光的围墙。   使羽毛战斗的屋顶。   镜子的枝条,痛苦的基础。   乱草所倾覆的宝座。   凶残的利爪的制度。   依着斜坡的强劲南风。   绿松石的一动不动的瀑布。   沉睡者的祖传的钟。   被统治的雪的颈枷。   躺在自己塑像上的铁。   无可接近的封闭的风暴。   美洲豹的手,血腥的岩石。   帽样的塔,雪样的辩论。   在指头和树根上升起的黑夜。   雾霭的窗户,坚强的鸽子。   凄凉的植物,雷鸣的塑像。   基本的群山,海洋的屋顶。   迷途的老鹰的建筑。   天庭的弦,高空的蜜蜂。   血的水平线,构造的星星。   矿石的泡沫,石英的月亮。   安第斯的蛇,三叶草的额头。   寂静的圆顶,纯洁的祖国。   大海的新娘,教堂的树木。   盐的枝条,黑翅膀的樱桃。   雪的牙齿,寒冷的雷声。   爪一样的月亮,威胁的石块。   冰凉的发髻,空气的行动。   手的火山,阴暗的瀑布。   银的波浪,时间的方向。   X   石块垒着石块;人啊,你在哪里?   空气接着空气;人啊,你在哪里?   时间连着时间;人啊,你在哪里?   难道你也是那没有结果的人的   破碎小块,是今天   街道上石级上那空虚的鹰,   是灵魂走向墓穴时   踩烂了的死去的秋天落叶?   那可怜的手和脚,那可怜的生命……   难道光明的日子在你身上   消散,仿佛雨   落到节日的旗帜上,   把它阴暗的食粮一瓣一瓣地   投进空洞的嘴巴?   饥饿,你是   人的合唱,你是秘密的植物,伐木者的根;   饥饿,你要把你这一带暗礁升高,   直至成为林立的巍峨的高塔?   我讯问你,道路上的盐,   把匙子显示给我看;建筑,   让我用一根小棍啃石块的蕊,   让我爬上所有的石级直至无所有,   让我抓着脏腑直至接触到人。   马克丘·毕克丘,是你把石块垒上石块,   而基础,却是破衣烂衫?   把煤层堆上煤层,而以眼泪填底?   把火烧上黄金,那上面还   颤动着大滴大滴鲜红的血?   把你埋葬下的奴隶还我!   从泥土里挖出穷人的硬面包,   给我看奴隶的衣服   以及他的窗户。   告诉我,他活着的时候怎么睡觉。   告诉我,他在梦中是否   打鼾,半张着嘴,仿佛由于疲劳   在墙壁上挖的一个黑坑。   墙啊,墙!他的梦是否被每一层石块   压着,是否与梦一起落到它下面,   如同落在月亮下面一样!   古老的亚美利加,沉没了的新娘,   你的手指,也从林莽中伸出,   指向神祗所在的虚无高空,   在光采华丽的婚礼旌旗之下,   掺杂在鼓与矛的雷鸣声中。   你的指头,也是,也是   玫瑰所抽发,寒流的线条,   是新谷的血红胸脯,   转变成为材料鲜艳的织物,坚硬的器皿,   被埋葬的亚美利加,你也是,也是在最底下,   在痛苦的脏腑,象鹰那样,仍然在饥饿?   XI   让我的手伸进五光十色的光辉,   伸进石块的黑夜;   让遗忘了的古老的心,   象只千年被囚的鸟,在我身上搏动!   让我现在忘掉这幸福,它比海还宽,   因为人就是比海及其岛屿更宽;   应该落入其中如同下井,再从底层脱出,   借助于秘密的水和埋没的真理的枝条。   让我忘掉吧,宽阔的石板,强大的体积,   普遍的尺度,蜂房的基石;   让我的手现在从曲尺滑到   粗糙的血和粗糙的衣服的斜边上。   忿怒的兀鹰,在飞行中,   仿佛红鞘翅甲虫的蹄铁,猛撞我的额头。   那杀气的羽毛的疾风,扫起   倾斜的石级上乌沉的尘土。   我看不见这只疾飞的飞禽,看不见它利爪的钩,   我只看见古老的人,被奴役的人,在田野里睡着的人。   我看见一个身体,一千个身体,一个男人,一千个女人,   在雨和夜的昏沉乌黑的疾风之中,   与雕像的沉重石块在一起:   石匠的胡安,维拉柯却①的儿子,   受寒的胡安,碧绿星辰的儿子,   赤脚的胡安,绿松石岩的孙子,   兄弟,跟我一起攀登而诞生吧。   ①胡安,代表普通的人。维拉柯却,秘鲁的第八世印加,   —年在位。   XII   兄弟,跟我一起攀登而诞生。   给我手,从你那   痛苦遍地的深沉区域。   别回到岩石的底层,   别回到地下的时光,   别再发出你痛苦的声音,   别回转你穿了孔的眼睛。   从大地的深处瞧着我:   沉默的农夫,织工,牧人,   护佑你骆马的驯马师,   危险的脚手架上的泥瓦匠,   安第斯泪滴的运水夫,   灵敏手指的首饰工,   在种子上颤栗的小田农,   在充盈粘土里的陶器工,   把你们埋葬了的古老的痛苦,   带到这个新生活的杯子里来吧;   把你们的血,你们的伤,向我显示。   对我说:这里就是受到的惩罚,   因为首饰做得不耀眼,或者   大地不及时贡献石料或谷粒。   指给我看,那把你砸死的石块,   那把你处磔刑的木头。   给我点燃起,古老的燧石,   古老的灯,看看多少世纪以来   落下创伤的沉重鞭子   血迹斑斑的光亮斧钺。   我来,是为你们死去的嘴巴说话;   在大地上集合起   所有沉默的肿胀的嘴唇。   从底层,对我说,这整个漫漫长夜,   仿佛我就是跟你们囚禁在一起;   把一切都说给我听吧,铁链并着铁链,   枷锁并着枷锁,脚步并着脚步;   磨利你藏着的匕首,   佩在我的胸前,放在我的手中,   仿佛一条黄色光芒的河,   一条埋在泥土底下的老虎的河;   让我哭泣吧,钟点,日子,年代,   盲目的时代,星辰的世纪。   给我沉默,给我水,给我希望。   给我斗争,给我铁,给我火山。   支持我的血脉,支持我的嘴。   为我的语言,为我的血,说话。

——选自《诗歌总集》,上海文艺出版社,.12.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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